豚草

两个清静峰峰主的日常（23）续写

        黑暗里，有人携光前行。

        许是有一半魔族血统的缘故，洛冰河夜视能力很好。此刻，沈垣的手虚搭在洛冰河展开的手掌上，两人离得极近，更是方便了他，这就是洛冰河任性的遮住沈垣双眼的原因了——光明正大的偷窥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的目光小心扫过沈垣的眉眼，看到因紧张而轻抿着的唇，不禁笑了。他的师尊怕是不知道吧？每当遇到障碍，师尊的手就会不自觉用力，圆润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，轻微的力道，却像是挠在他的心头，几乎要逼出他的心魔。

         师尊总是这样呢，他想，总是无意识地撩拨人，本人却觉得无辜得很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的目光又落至沈垣双手上，那真是一双极适合作画抚琴的手，他从来找不到适当的语句来形容。一向如此，平日里极聪慧的人，一遇到沈垣就如同失了智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 不可以握住吗？这么想着，也就真这么做了。他的手缓缓合起，怕惊扰了枝上生灵一样小心翼翼，连握紧都不敢。

         到底是怕的，他怕师尊会用嫌恶的眼神看他，不必说什么决绝的话，只要一眼，他勉强堆砌起来的坚强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。

         好在，被握在掌心的手只微弱挣扎几下便不再动作，洛冰河心中忽升腾起巨大的满足感，逐渐充盈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     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   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指尖跃起一簇明黄的火焰，再一弹，那火球便晃悠悠游向前，开辟出一方光亮。没了光他仍能视物，这世界却再无色彩。

        即使洛冰河有心放慢脚步，这条不算长的路还是到了头。掩下失望，洛冰河一手搭在沈垣额前，一手解开松散系起的结，看着纤长的眼睫颤动着，沈垣缓缓睁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 眼睛闭得久了，受不得光亮，甫一睁眼，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，又只好重新合起。嗯？光？这魔宫里哪来的光？再次睁眼，面前的景象着实惊人。

         魔族建筑多建于地底，这魔宫也不例外，洛冰河仿造的A版竹舍，上方挖空了那么大一片，才堪堪能透进来几缕微光，若不点起蜡烛，正午时分屋内也是一片混沌，而面前这片花海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，不知绵延了多少里，换句话说，就是挖开了不知道多少里的地表。娇艳的花儿在魔界稀薄得偏近冷月的天光里摇曳着，竟平添上几分圣洁意味。

        土豪，真是太土豪了。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，沈垣还是忍不住吐槽。

        魔界水土不养人，更不养花草，能将这么大一片花海种活实属奇迹，少不得用些法门。洛冰河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，沈垣粗略看过去，这片花海中，竟然每隔一里立了一座楼阁，作为聚灵阵中心，向周边植株供给养分，算下来，每天不知要扔进去多少灵石。而且，废了这么大功夫，这里种的不是仙花灵草，也不是人间富贵，而是最普通的桃李，其中海棠居多，一看就知道是在迎合谁的喜好。

         褒姒，妲己，杨玉环，陈圆圆，沈垣……嗯？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 沈垣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竟然还有点做祸水的资本。 他莫名想到了竹舍前为种活一株竹子愁到快想杀人的魔族小弟，只能感叹，压榨人民果然是君王的本能，管他是不是半路出家。

        大人物的事迹里从不缺风流韵事，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，沈垣说不定会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，摇着他那把纯粹装13的折扇，把这件事跟其他同样八卦的众峰主们说一说，说完了，感叹过了，也就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 但当自己成了故事里的主角，一切另当别论。沈垣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，一个人的真心，绝不是他可以一笑而过的。愁啊，是真的愁，这年头，不仅养女弟子不安全，竟然连养男弟子也不安全了，老师真特喵的是个高危职业。 

        一回头，便对上洛冰河希冀的眼神，湿漉漉的满带信任，像只小狗崽一般，心中某处已塌了大半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伸手邀请道，“师尊可愿与弟子同游？”

        同游还需要携手吗？沈垣不说话也不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 被无声拒绝，洛冰河低下头，还未来得及失落，便听到有声音自前方传来，“走啊，愣在那儿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 说话的人站在花海前，逆着光对他微笑着，万物因他失了颜色，也因他重新被填充上色彩。 不自觉露出个傻气的笑容，“哎，弟子这就跟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这就是他的光啊。